第二节
简单碰了一鼻子灰,却一点也不在意,仍嘻嘻哈哈地笑着,“这么保密,真是小气。我比你大方多了。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,拿起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,递给白雁,“下面是我的手机号,上面是康助的,如果你有什么事,或者你有空了,吃饭时找人买单,逛街找人拎包,有心事找人聊,都可以打这两个号码。”
简单说的这些,她知道是玩笑。
她好像没什么可能找他们的,如果她说想当院长,他们会帮忙吗?没有交集的人,名片留着占地方。
简单也幽默,等待观察的这半小时说个不停,把几个小护士逗得直乐。
尖叫的护士拍拍心口,擦擦冷汗,“我……被他一吓,还以为是疫苗反应,对呀,有人晕血,还有人晕针,这很正常。”
白雁点点头,等着他的下文。药开了就吃,吊瓶取了就去输液室吊水,跑这干吗呢?
白雁也被抽调过去,负责给市政府的工作人员接种。
“嗯,就是康剑市长助理。”
柳晶算是了然了,“你想找个公务员?公务员也有很多类,你看中的是哪一类?”
白雁和医生对视一眼,转身往楼梯走去。刚抬脚上楼,白雁听到后面有人喊,回头一看,是简单,还有一个模样青涩的小伙子,眼睛、鼻子红红的,手里拎着个吊瓶。
接种人员事先都填好各项健康档案,按人数发放疫苗。疾控中心的护士人手有限,卫生局从各医院抽调了一批护士过来帮忙。
一场虚惊过去,接种继续。
柳晶干着急,白雁却一脸恬然。
去的时候有些早,市委办公室主任腾出了一个大会议室临时充作接种室。疾控中心的负责人把护士分成了四组,一组一叠名单,按照名单接种。接种时,看下时间,然后再过半小时,看看有没什么反应。没反应,接种的人签下字,就算接种完成。
那天,妇产科产房有个孕妇,本来是自然分娩,谁知分娩过程中,胎儿卡在骨盆处,上不来,下不去,大人和小孩都非常危险。当时正是午休时间,值班的医生刚好不在,电话打到手术室,白雁和外科医生急忙捧着药盘下来。谁知怪了,他们刚踏进产房门口,胎儿出来了。不一会,产房内就传来几声婴儿的啼哭,外面等候的家属激动得红了眼。
白雁晚上不要值班,后面也连休两天,虽然她觉得这有点小题大作,但想想人家只是表达谢意,不去显得有点矫情。
白雁是第四组,在最里面。接种了几个,她发现每一个都神情紧张,恐慌地问她这疫苗到底过关没有,接种后有没副作用。
和白雁一同进医院的小护士,有的结婚,有的恋爱正在进行中,唯有白雁还小姑独处。
“我们办公室新来的小吴秘书,连加了几个班,感冒了,这不刚找医生看过,开了药。”简单说道。
简单对手术室很是好奇,要白雁带着拉开门,让他朝里瞟了瞟。
康剑可能在等简单,一直坐在一边,不过没说话,目光有意无意地总瞟向白雁。
那些平时正义凛然的官员不太相信,恰巧这时,另一组的护士突然叫道:“白雁,你快来,快来,他……”正在接种的一个男子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。
这一组的最后一位,是简单。白雁看到这名字,“噗”地笑了,心想这人的爸妈真幽默。
白雁跑过去,看到男子脸色苍白,双目紧闭,她忙测了下心跳,又翻了翻男子的眼皮,说道:“这不是疫苗反应,他是晕血了。”她在门诊工作过,有些人见血就晕。
白雁让人群散开,请人倒了杯水,给男子喂了几口,不一会,男子睁开眼来。
九月,中国生产出首批预防疫苗,纷纷送到各省市。因为疫苗有限,第一批接种的人员是中学生和一线公务人员,还有政府工作人员。
简单这人并不简单,不知从哪打听到了白雁的手机号,隔了一天,正好是周五,他给白雁打来电话,说小吴在福满楼订了个座,要白护士务必赏光。说完就挂了电话,根本不给白雁拒绝的机会。
后来真有人给白雁介绍了几位公务员,白雁和人家见过一两次面,然后就没下文了。柳晶一打听,那几个公务员都是家在农村,家境很一般的。
车来了,白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,摘下护士帽,任风肆意吹拂着。
白雁说这是举手之劳,没什么的。
按种室内立时就乱了。
这年的六月,世界卫生组织把全球突然暴发的“甲型H1N1”流感大流行警告级别提升为六级,滨江也发现了两例流感病患。
哦,原来是个蛮大的官,还真看不出,她以为他最多是个什么小科长呢!白雁瞟了一眼康剑,康剑淡淡地朝她点了下头。
出了市政府,站在路边等车,白雁看到附近有个垃圾筒,随手把握在手中的名片往里一扔。
没想到,简单还真找上白雁帮忙了。
白雁浅浅一笑,放下饭盒,“等遇到了,我介绍你们认识。”
“康助?”白雁眨了下眼。
服务小姐领着她来到简单指定的包厢,推开门,她小小地吃惊了下,除了简单和小吴,还有一个人——康剑。
简单呵呵一笑,低下音量,“输液室里几个实习护士,瞧着不放心,还是你技术熟练,白护士,你不会不帮这个忙吧!”
下班后,换下护士服,换了件V字领的粉蓝毛衣,下面配了条米色修身裤,外面罩件米色风衣,头发用橡皮筋在脑后扎了个马尾,没化妆,就那样过去了。
“白护士,今天我们也算认识了。在医院有个熟人好啊,以后看个病很方便。你的手机号是?”简单签好字,笑着问白雁。白雁收好签字单,把针筒放进消毒盆,“如果你真有什么事,打120可能更快捷。”
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,如花的年纪,她竟然就这样白白浪费了。想着那哗哗流过的日子,真是心疼。
男子的名单在她这一组,叫康剑。康剑匀称挺拔干净,像一棵白杨树。接好种,观察了半小时,康剑过来签字,字体潇洒俊逸,应是练过的。
白雁感到背后发烫,扭过头,对视上一位等待接种的男子清清冷冷的眸光,她拧了拧眉,低下头专注工作。
“白护士,我还是第一次看你穿衣服。”简单起身迎接,欣赏地看着白雁。
白雁还能说什么,正好后面没手术,她便把他们带到手术室的护士休息间,让吴秘书坐在里面输液,周到地给两人拿了点水果、倒了茶。
白雁笑着说没事,卫生部长都接种了,一定是过关的。
机会来得很快。
只是感冒,吴秘书又年轻,药液滴得很快,一个小时,一瓶水就见底了。简单连声道谢,说一定要找机会感谢下白护士。
白雁打了个饱嗝,“电视上说,公务员的婚姻最稳定最有保障。”
这等于没说,柳晶翻翻眼。